晚清时期的汉宋合流不仅表现为有关学者的呼吁提倡,而且还出现了一些体现汉宋融合特点的学术著作。邵懿辰的《礼经通论》、夏炘的《檀弓辨诬》《述朱质疑》、顾广誉的《学诗详说》、黄式三的《申戴氏气说》、黄以周的《对义利问》《德性问学说》等篇章,都是汇通汉宋的经学著作。邵懿辰和夏炘都是学宗程朱的宋学派学者。邵懿辰在道光时曾随桐城派大师姚鼐高弟梅曾亮习古文辞,后又拜唐鉴为师,讲程朱理学,晚年转攻经学。他的学术主要由程朱理学、古文辞学和经学三部分组成,然而起主导作用的是程朱理学。在治学问题上,他主张汇通经学、理学和古文辞学,指出:“经者,天地之心;史者,天地间簿籍也,必木板刻之精善而究心焉。外此,宋儒者言理、道之书,乃经之支流,亦天地之心所寄。韩、欧以来之述作言文而行远,乃释经作史之准的也。”[22]他所写的《礼经通论》本清初理学家李光地《礼学四际约言》的著述立意。李光地治经的特点是“以朱子之意贯串汉儒”。这一治学特点影响了邵氏的治经路向,使他“独得嗜之,所著《礼经通论》《尚书通义》《孝经通论》亦既无愧于二溪矣。”[23]所谓“二溪”即指李光地(福建安溪人)和方苞(清初文学家,桐城派创始人,号望溪)。夏炘的《檀弓辨诬》也是在汇通汉宋的观点影响下写成的。作者在宋儒怀疑《檀弓》篇的基础上,作了进一步考证,从而得出否定《檀弓》篇的结论。这是晚清理学士人在《檀弓》研究上作出的一个贡献。该书刊行后,在士大夫中备受推崇,称赞此书集汉学、宋学之长,“本末兼赅,源流毕贯”,是学界通汉宋二家之结的样板。曾国藩评价说:“《檀弓辨诬》发千古之覆,成一家之言,足与阎氏《古文尚书疏证》同为不刊之典。”[24]顾广誉的《学诗详说》也是一部兼采汉宋的经学著作。该书“衷之毛、郑、陆、孔、朱、吕,以正其端;参之欧阳、苏、李、范、严,以究其趣;博采之宋、元、明、国朝诸家,以畅其文。”他尤其重视朱熹的治诗成就,评价说:“朱子何可非也?朱子之度越诸子,固自有在。即以释《诗》,论其义理之精微,他家有之乎?曰无之。辞气之通畅,他家有之乎?曰无之。……自来说《诗》者所未及。虽以质之百世,而莫可易者。”[25]黄式三、黄以周父子治郑学,长《三礼》,但不排斥宋学。他们不仅积极主张把义理与考据合为一体,而且批评攻击宋儒的汉学家。如黄式三作《申戴氏气说》、《申戴氏理说》、《申戴氏性说》等文章,用兼采汉宋的观点,阐述“理”“气”“性”等理学概念,批评戴震反宋学是“矫枉过正”。黄以周写过《对义利问》《德性问学说》《道德说》《辨虚灵》等文章,论述了以往汉学家不屑一顾的理学范畴中的问题,表明晚清时的部分考据学家不仅注意在注疏经典时发挥义理,而且破除门户藩篱,把治学兴趣转移到宋学方面来。这种治学宗旨与理学士人邵懿辰、夏炘等人兼采汉宋的治学方法是不谋而合的。可见,调和汉宋的呼声不仅见于理学营垒,而且在汉学营垒中也产生了积极的回应。有在野学人的呼吁,再加上曾国藩、张之洞这些身居显要的封疆大吏的提倡,到同光之际,调和汉学成为学界重要潮流。至此,汉学、宋学关系发生了新的变化,从过去的“鼎峙”转向“合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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