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公公在宫中侍奉了两代帝王,白眉下一双眼睛总是炯炯有神。见皇后发问,他连忙躬身回答:“刚刚画完了灯笼,这时候正跟公主说话。”
素盈奇道:“什么话这么要紧?连你也听不得?”
潘公公连忙赔笑:“娘娘折煞小人。”
素盈将睿歆送到崔落花怀里,笑吟吟地说:“我倒要听听,一个小女孩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可讲。暂且别通报。”
潘公公微笑着低头侧身,素盈便蹑手蹑脚地迈进玉屑宫。
静悬的蓝色绸缎为宫殿添了几分冷色,令人如坠冰湖,身心一颤。素盈向前走了两步,无声地伫立在木屏风后面。
屏风上镂雕十六个字:“敖不可长,欲不可从,志不可满,乐不可极。”
第一次看,她觉得崇拜。第二次看,她觉得悲哀:一个被剥夺了七情六欲的人,该是多么了无生气。第三次以及后来的每一次,渐渐成了习惯,不再感叹,反倒发现另外一些内容——从第三个“可”字望过去,刚好可以看见皇帝的床头,且不易被他看清。她现在总在那里放慢一步,飞快地斜一眼。如果他睡着,她会轻轻地落足;如果他半躺着看书,她会微笑而入;如果他在检视奏章,她会目不斜视地等在一旁。
今天他还是在看经书,真宁公主坐在他床边的脚榻上,竟然在翻弄奏章。几盏画了菊花的灯笼丢在一旁,一盒棋子散落满地,系着红线的木偶滚落在真宁脚边,床上、地上到处是翻乱的奏章。素盈拧紧眉头,留心听她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