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第三轮英国舞时,我和绿蒂是第二对。当我们翩然穿过队列时,天晓得我是多么喜悦。我挽着她的胳膊,时刻不离地望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再真实不过地流露着最坦诚最纯洁的欢乐。我们从一个女子旁边经过,她那不太年轻的脸上现出的卖俏表情十分引我注意。她皮笑肉不笑地望着绿蒂,在我们飞快地经过时,她伸出一个手指,以威胁的口吻,语意闪烁地提了两次阿尔贝特的名字。
“恕我冒昧问一句,”我对绿蒂说,“阿尔贝特是谁?”
她刚要回答,恰巧我们必须分开,去做一个大“8”字交叉队形。当我们彼此交叉而过时,我看出她在思考着什么。
“我没有必要瞒您,”在她伸过手来让我牵着她漫步向前时,她说,“阿尔贝特是一个老实厚道的人,我跟他可以说已经订婚了。”
这对我而言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了(因为在马车上姑娘们就告诉过我了),但我觉得这还应该算是全新的消息,因为当时我并没有把这层关系与此时此刻的绿蒂联系在一起想,在几次短暂的接触以后,此刻的绿蒂于我已经变得无比珍贵了。总之,我心乱如麻,失去了自制,竟错插到另一对舞伴中间去,搅乱了整个队列,幸亏绿蒂镇静,赶忙拉我拽我,才很快又恢复了队形。
舞会还没有结束,电闪雷鸣越来越急,隆隆的雷声压倒了舞会的音乐。那闪电我们早就看到它在天边闪过了,当时我还一直把它解释成远方没有雷声相随的电光呢。三位姑娘从队列里跑出去,她们的男伴紧随其后;秩序大乱,音乐也停了。不用说,在尽情欢乐时一段不幸或令人震惊的遭遇,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总是比平时更加深刻。一是因为情况正好相反,两相对比,人的感受一向栩栩如生;再则,是因为我们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能更快地接收某种印象。我看见不少姑娘脸上突然露出怪相,一定就是这个原因。那个最聪明的坐到角落里,背对着窗,捂住耳朵。另一个姑娘跪在她面前把头藏在她怀里。第三个钻到她俩中间搂着两个姐妹哭了起来。一些人想回家。另一些人更差劲,简直不知如何是好,她们吓得只顾向上帝祈祷,无心去管那些青年的鲁莽行为,任他们在她们诵读祈祷词的嘴唇上亲吻。有几个男客到楼上去休息,趁机吸几口烟。其余的人都不反对女主人的好主意,愿意听从她的安排,到一间有百叶窗的屋子里去。我们刚走进屋,绿蒂就忙着把椅子摆成一个圆圈。等大家应她之请坐下以后,她便提议玩一种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