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过后,冬天的第一场雪到了。羊下城是最见不得雪的,平日毫不起眼的羊下城,一见雪,立马变柔软了,有风骨了,多情得让人不忍目睹。我推开窗,耀眼的白向我扑来,那是怎样一种白呀,嫩嫩的,晶晶的,令人晕眩,令人痴醉。羊下城不见了,裤裆巷不见了,我看到的是无边无际的纯净,悠远而神秘,宁静而苍凉。仿佛所有的不平和忧伤都随这白雪远去了,世界变得透彻,变得让人怀念。我在这怀念里又一次想起小三妈妈,不知这温情满地的白雪,可否引来她的一丝牵挂,一个注定了要跟她有着牵连的男人,会不会透过这白雪,觅到她的行踪。
说实话,小三妈妈不在的这些日子,我的生活毫无生气而言。多少年来,我已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围着围裙为我操持晚饭的那份辛劳,习惯了她在我耳边不停地叨叨那个在她看来有点儿叛逆、有点儿任性、有点儿让人喘不过气的女儿,更习惯了她在叨叨中流下的清泉般的泪水。我们习惯了一种生活,互相责备,互相揭短,而又用语言的外衣厚厚地把彼此的伤口包起来,不让外人看到,不让裤裆巷或羊下城的人闻到。我们躲在屋子里,用我们自己的方式,伤害或是温暖,痛哭或是大笑,总之我们会把疲惫乏味的生活弄出很多精彩,把种种缺憾打扮成另一种颜色,雪的颜色,然后彼此温暖地一笑,就把生活的蜜汁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