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忆秦娥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十几年前,那次公判公捕大会上,被枪毙的那个流氓教干,就是住持的男人。那次她舅胡三元是“陪桩”的。当枪“砰”的一声响,那个流氓教干的头颅上方,血柱冲天而起时,她是吓得尿湿了裤子的。那时她还不到十三岁。而就在那个现场,住持也是去给自己男人收了尸的。如果说缘分,她们也许是有过一面之缘的。而在她舅胡三元两次来莲花庵时,住持已认出了这个黑脸龅牙的男人,就是十几年前陪过他男人法场,让公判大会几次失去严肃性的敲鼓佬。敲鼓佬告诉了她有关忆秦娥的一切,她才安排唱了这场庙会戏。而过去,她是从来不想让小庵有大动静的。尤其是不想招惹更多的人来搅扰,更别说唱大戏了。她的小庙,够吃够喝就行了。唯安生、清静为要为大。
忆秦娥问:“你原谅他了吗?”
“谁?”
“就是……枪毙的那个。”
“他罪不当死。他的确花心,但也有好多证人……是被逼着说了假话,被逼着……要陷害他。有人想安排自己的人,去替代他的位置。”
忆秦娥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住持停顿了许久,接着说:“我为他超度过无数遍了,但愿来世,能不再那样可怜地活着。别人陷害他,其实他自己也留有把柄。身心不洁,纵欲乱性,那是一种病,一种很深很深的病。他不是不知道,但不能自拔。这就是人的可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