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坟墓,哪里有你的什么胜利?
啊,死亡,你何尝能给人带来任何痛苦?
这所有的话都是对他讲的。上帝的全部愤怒正指向他下流的秘密的罪孽。传道士的刀已经深深深入他坏了的良心,他现在已经感觉到他的灵魂在无限的罪孽中慢慢溃烂了。是的,那道教士是完全对的。现在该是上帝说话的时候了。像一只野兽躺在自己窝里一样,他的灵魂是躺在自己的罪孽的深坑里,但是天使的号角声却把它从那罪孽的黑暗中驱赶到光明中来。天使发出的审判的号令,在一瞬间完全粉碎了他强装的平静。末日的风吹过了他的头脑。他的罪孽,那在他的想象中眼似明珠的娼妓,现在在这风暴中拼命逃跑,像带着无限恐惧的老鼠一样吱吱叫着,在一撮鬓毛下面缩成一团。
当他横过广场朝家里走去的时候,一个小姑娘轻快的笑声,传进了他正发烧的耳朵。那脆弱的欢乐的声音比天使的号角更有力地刺在他的心上,由于不敢抬眼观看,他只得一边走着,一边转过头去望着黑暗中的乱树丛。羞辱从他受伤的心中溢出来,浸透了他的整个存在。埃玛的形象出现在他的眼前,在她的目光之下,那羞辱的浪潮又一次从他的心中冲了出来。她可是不知道,在他的思想中,他曾如何对她加以侮辱,他野兽一样的情欲曾如何毁损和践踏她的天真!这是一个男孩子的爱情吗?这是骑士的风流吗?这是诗吗?他的放荡行为的各种可鄙的细节仿佛在他自己的鼻子底下发着臭味。那些他曾藏在火炉的烟道里因而弄得满是烟尘的图片,他公然拿出来接连几小时看着,欣赏那上面下流无耻的淫荡图形,而使自己的思想和行为继续犯罪;他的那些充满猿猴一类生物和眼如明珠的妓女的可怕的梦境;他怀着欣喜的心情写下为自己的罪行忏悔的长信,那些信他曾接连许多天偷偷带在身边,只是为了在夜幕的掩盖下把它抛在广场角落的草地上、破烂的门边或某一个篱笆脚下,等待某一个偶尔走过的少女,无意中发现它,拾去偷偷阅读。疯狂!疯狂!这些事当真可能都是他干的吗?种种下流的记忆一时都聚集在他的脑海,他感到自己的额头冒出一阵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