颤摇着,绿的色点
重叠着,绿的色点
错综着,黑的弦线
延伸着,黑的弦线
过分秩序化,乃显得句法单调、滞而不流。其余各段,大致也是如此。在其他诗中,原是作者优点的对于造型艺术的敏感,在这首诗中,反而成为一个弱点。诗中有画,但诗究竟不是画,因为诗兼为空间与时间的艺术。《藤萝架》中所要表现的植物世界之静趣,有意象派女诗人艾米·洛威尔的《格式》一诗可以借镜。但在方莘这首诗中,它过分单调而抽象,给人一种含糊的印象,有若覃子豪那首《瓶的存在》。《热雨》一首,分段看来蛮好,具有意象主义的明艳朗爽。像下列的片段:
盛鹅黄的丰美
于早秋白色的瓷盘
以钢灰色忧郁的餐叉刺取
仍非泛泛之辈所能为功。但在整体上,《热雨》的组织仍不够浑成。对于索多玛(Sodom)的典故和欧本海默的发明两皆茫然的读者,可能难以窥识作者的用心吧。
主题诗《膜拜》的排列,呈巍峨矗立的断柱形式。这种齐足不齐头的排列方式,在《哀歌二三》之中为方旗所大量采用。邱刚健在《诗人方莘》一文中,认为这首诗具有巴哈圣乐的情操,且表现“欲与造化合一的最恳挚深远的意念”,因而臻于台湾现代诗十大作品的候选地位。邱刚健是少数欲将基督移植于台湾现代诗中的诗人之一,宜乎他对富有宗教情操的诗推崇如此。我的看法则不全相同。《膜拜》的立体感,那种上升和合一的欲望,以及通篇白净整齐如大理石的秩序,都是我所欣赏的。“彤云”“星光”“鸽子”三词象征式的临空悬列,尤其是虚悬在“拜波之塔”的上空,是颇能造成一种疑真疑幻的抽象之美的。只是所用典故,不是希腊神话,便是基督教义,给人浓厚的译诗幻觉。要我提名方莘的诗去竞选什么“十大”的话,我宁可提名《练习曲》《夜的变奏之一》,或者《咆哮的挽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