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一片冷寂，蜡烛燃到了底，不剩什么了。屋外熙攘嘈杂，京杭大运河又活动起来了，新的一天正在开始。小蓝打开柜子，穿上一件花色旗袍，扑了点胭脂红粉在两颊上，下楼去了。张素琴一个人在吃早饭。小蓝坐她边上，吴妈把粥端上来。张素琴戚戚然说道：“你爸昨夜里走了，看你睡得沉，没叫醒你。”小蓝“哦”了一声。张素琴见她反应冷淡，夹一块肉到她碗里，问：“你怨他么？”
小蓝摇摇头。
“那么是不怨了？”
小蓝也摇摇头。
饭后，张素琴因着这几天脸色好看了很多，请了三位刺绣师傅来家里做活。她当姑娘的时候也专门学过刺绣，不过好多年没碰，忘得七七八八了。像她这样的太太身份，素日里都是闲着，虽然不愁生计，到底还是无聊，总想找点事做，好打发时间。
小蓝有一段时间没去戏院了，这会儿就出门去了。班主还没有回来，戏院里只有零零散散七八个人。听说要排一场新戏，越胡、琵琶、板鼓全都在后台备着，花旦、小生私底下对了好几场戏，这会儿正要上台试演，小蓝窜在里头，看看能帮上什么忙，她跟这里的人大都认识。不过，班主人不在，找不着一个管事的，这戏始终演不好，小蓝听了几段便走了。
走过桥里桥的时候，她眼神一滑，正好看到傅军穿着白衣长褂，背着一个药箱子，走在一个老头后边。那是他父亲。小蓝没想跟他打招呼，掉头就躲，傅军倒看到她，扬着手叫她。小蓝不情愿地应了。“你打哪儿去？”傅军一个箭步冲过来。小蓝心里仍有气，她实在没地方撒，当着傅军父亲的面不好放肆，嘴里只挤出两个字：“回家。”“回家干嘛呀？走，我们找个地方说说话。”傅军贼笑道，立时脱了白衣长褂给他父亲，拉着小蓝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