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使力地解开他们。那另一个陌生的蓄短胡须的人匆匆地跑来拉着陈德隆的手,向他温和地说:
“朋友,你不要生气啦!行的……你要愿意,明天就同我们到总会中当兵去!只要你能不喝酒,不摸牌,那都行的啦!”
陈德隆的怒火愈加上升起来!他瞅瞅这陌生的人一眼。他并没有问明白去当什么兵,就茫然地答应着。顽强、好胜,拥着他那一颗虚荣的、粗暴的内心!他很有一股蛮牛的性子,他可以给你犁地、耕田,而你不能将他鞭挞,尤其是不能违拗他的个性而欺侮他!
当他的名字被写上那张白白的纸单的时候,他还狠狠地骄矜了一下。他盯着那些有意瞧不起他的人,他的眼睛更加圆睁着,那就像已经报复了一桩不可解脱的深仇似的。他的心里想:“你们,妈妈的!嘿嘿!瞧瞧老子吧!你们能算什么东西呢?”
四
太阳走了,黑夜像巨魔似的,张口吞噬着那莽苍苍的黄昏。在小窗的外边,有无数种失意的秋虫的悲哀的呜咽。
梅春姐坐在一张小桌子旁边,失神地凝注着那些冰凉了的菜和饭。一盏小洋油灯在她的面前轻盈地摇晃着。她并不一定是等丈夫回来,自己也不觉得饥饿。在她的脑际里,却盘桓着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摇摆不定的想头。这想头,就像眼前的那盏小洋油灯般地摇摆不定。不是哀愁,也不是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