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窃谓自古国家所患,无大于在位者不知学。在位者不知学,则人主不得闻大道,朝廷不能致善治。不闻道,则浅俗之论易入,道义之言难进。人君功德高下,一系于此。臣非敢以谀言悦陛下。窃闻陛下博览前史,请陛下历观简策,前世母后临朝,有不坏纪纲者乎?有以至公为心,孜孜求治为英主之事,如陛下者乎?此陛下所自知也。陛下有简策所无之盛德,则天下亦望陛下为简策所无之功业,不止维持岁月,俟人主长大而已。盖望陛下致海内于治安,诒孙谋于久大。诒谋致治之道,当使圣德日济,善治日新。进德在于求道,图治莫如稽古。道必询于有道之士,古必访诸稽古之人。若夫世俗浅士,以守道为迂,以稽古为泥,足以惑乱人主之听。
近年以来,士风益衰,志趣汙下,议论鄙浅,高识远见之士益少,习以成风矣。此风不革,臣以为非兴隆之象,乃陵替之势也。大率浅俗之人,以顺从为爱君,以卑折为尊主,以随俗为知变,以习非为守常,此今日之大患也。苟如是者众,则人君虽有高世之见,岂能独任哉?臣不知进道德之言,足以增益圣德者有几,而损陛下之远图,移陛下之善意则有矣。如顾临之言是也。臣料临之意,不过谓讲官不可坐于殿上,以尊君为说尔。夫殿上讲说,义理之至当,古者所常行也。臣不暇远引,只以本朝故事言之。太祖皇帝召王昭素讲《易》;真宗令崔颐正讲《尚书》,邢昺讲《春秋》,皆在殿上。当时仍是坐讲。立讲之仪,只始于明肃太后之意。此乃祖宗尊儒重道之盛美,岂独子孙当以为法,万世帝王所当法也,而临以为非。临谓讲官不可坐殿上,则昭素布衣之士,其不可更甚矣。迩英讲读,只自仁宗时,亦从便尔,非是避殿上也。若避殿上,则不应置崇政说书之职。虽以殿名设职,不必须在本殿说书,然亦必不肯于不可讲说之处置说书官也。臣每进讲,未尝不规劝主上以祖宗美事为法。如临之意,则是禁止主上不得复为优礼昭素之事,及有崇政设职之意。祖宗美事,而使主上独不得为,若主上信以为然,所损岂不甚大?殿上说书,亦是常事。人主崇儒之道,甚有重于此者。臣今口未敢言,然中心惟欲辅养主上重道之心,如前代明王,光耀史册,不止此一事而已。临之见与臣之心,何其异也!且讲经与饮宴孰重?真宗、仁宗时皆宴讲读官于崇政殿。从来侍宴皆在殿上,而讲经独不得在殿上,臣未谕其义也。临之意必曰:“彼一时之事尔,日常则不可。”夫于义苟当,日常何害?义或不可,一时亦不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