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晚,离演出还很早,音乐厅已座无虚席,不久,连地板上的空位也坐满了。而同一个晚上,老施特劳斯也在举办自己的音乐会,但他的经理却领着一伙麻烦制造者坐在小约翰的旁边。脸色苍白、身体强壮,闪耀着的眼睛还算平静,这个年轻人用自己谱写的四支圆舞曲开始了演出。他父亲的朋友们一声声“呸”和口哨声被听众的掌声淹没了。一支波尔卡舞曲和一支四对舞曲后,听众又被年轻约翰的亲切悦耳、动人心弦的三节拍或四节拍的旋律迷倒。直到音乐会结束,他的对手才有机会最响亮地拍手和喊叫。听众对这位鞠躬的年轻乐队指挥提出了十九次重演要求——对他父亲的重演要求从未有过这么多。
突然,小约翰给他的乐队发信号,在寂静中浮现出一支最后的、不在节目单上的曲子:老施特劳斯写的最伟大的圆舞曲《洛勒赖与莱茵河旋律》。当最后的音符轻轻地消失时,听众起立,欢呼,冲上舞台,欢欣鼓舞地将大方的年轻人扛在肩上走了出来。在充满骄傲和慈爱的喜悦中,父子和解了。
1849年,就在老约翰预备为一场盛宴去当指挥的那天,他因患猩红热而倒下了。几乎没有一点消息泄漏出去,直到他去世。这时,他的妻子和儿子才发现,他的尸体被丢弃在情妇的家里。埃米莉拿走了一切,包括床上用品,然后离开。这件事给小施特劳斯不仅带来忧伤,而且带来恐惧,此后一生他都对死者具有无法控制的恐惧。几年后,当母亲去世时,他逃离了这座城市,直到葬礼过后才回来。他灵魂的这种阴暗面,正是他身上光明快乐的反面。人们在他的圆舞曲中,既可以听出轻松愉快的狂喜,又可以听出狂喜之下的忧郁。他似乎总是试图用闪烁着才华的旋律将忧郁荡涤掉。在这点上,他是那个时代典型的维也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