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驹进到屋里,倒地就给老妈跪下了。他哭着说道:“妈!你的浑蛋儿子来看你了。”花驹的老妈直愣愣地看着花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就是事实。花驹跪行到老妈身边,砰砰砰连磕三个头。花驹的老妈见到朝思暮想的儿子无限怜爱,可是其中包藏着无奈的生冷。老人问道:“你没死啊?”花驹迷茫地看着老妈,问道:“谁说我死了?”花驹的老妈努力不去看花驹,流着泪,发着狠,说:“没谁说,是妈咒你死。”老妈的话让花驹越发糊涂,看看左右。花驹小姨立在一边,雄井则坐在椅子上。花驹吼道:“滚!都给我滚出去!”花驹小姨听见这话赶紧出了屋子。雄井起身,给花驹老妈鞠了一躬,说:“对不起,让您受惊了。”
待他们出了老妈的屋子,花驹起身掩上门,把老妈扶到炕上坐下,说:“妈,你儿子不孝,从离开北大营,我还是头一次来看你。”花驹老妈长喘一口气,缓缓说道:“别这么说,你老妈不糊涂,这两个月,你老妈吃的喝的用的,都是托你的福。”老妈打开米柜,说:“你看,洋米洋面,洋嘟噜手巾,成打的;洋蜡,成捆的。我洗脸用的都是洋胰子。你闻闻,香吧?说是叫香皂。”花驹愣了,说:“这都哪的事啊?我没往家捎过什么。”花驹老妈气哼哼地说:“还用你捎吗?到日子,日本人就打发人往家扛。我福享大了,连你小姨侍候我,都是日本人掏的工钱。你知道街坊邻居怎么看我吗?”花驹不言语。花驹老妈接着说:“街坊邻居看我都是白眼!跟刀子似的。”花驹老妈呸了一口,大口喘着粗气,说,“我胃口本来挺好的,生生坐下病了,就是吃了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花驹说:“妈,我没做什么,我刚从日本人的号子里跑出来。”花驹老妈问:“现在做什么?”花驹小声回答道:“在抗联。”老妈说:“我耳背,你大点儿声。”花驹说:“抗联!听说过抗联吗?”花驹老妈说:“蒙我?拿你妈不识数吗?你若是抗联的人,小日本子会孝敬我吗?”花驹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