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祖上当村长的二十三年中,赖着“封井”和“染头”制度,据说申村秩序还可以。路村丁的洋铁皮喇叭,响的次数越来越少。虽然又用公款添置了一把小钹,除土匪来了拍一阵,平常都让它闲着。祖上很满意。据说路村丁有些不满意,常跟人说:
“日他娘,又是半月没吃热面饼了!”
祖上再到乡公所开会,伙夫捉住他的手说:“老申,我早说当村长不难,看学会了不是!”
乡长周乡绅还夸过祖上一次,说他会当村长。
这时祖上背着手在村里走,也开始心平气和。大家纷纷点着自己的饭碗说:
“村长,这儿吃吧!”
“村长,我这儿先偏了!”
祖上也心平气和地摆摆手:“吃吧吃吧!”
偶尔村里发生些案子,拍小钹让祖上断案。祖上吃过热饼,坐在案桌后,也稳重大方许多,听陈述时,嘴里不再“咝咝”地吸气,脸也不再涨红:该青青,该白白,就是不红。听后果断判决:
“张三有理,李四认罚!”
或:“李四有理,张三出粮!”
事情就结束了。
村里逢上红白喜事,都要将祖上请去坐首席。祖上坐了首席,红白喜事才开始。祖上爱吃臭鸡蛋,大家都在席上摆上两个,让祖上吃。弄得村里人腌蛋都抱着瓮子摇,好摇烂两个让它臭,以备不时之用。这成了申村一个风俗。时到如今,村里谁家遇上红白喜事,都得准备两个臭鸡蛋,摆在席上。吃不吃,是个摆设。我每当看到臭鸡蛋,就想起了姥娘家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