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像许多人一样,他在大海中消失了。人们将他的名字和其他船员的名字一起刻在教堂里;尔后,大家就忘却了。
但还不至于认不出他来。二十二年以后,他和一个黑人一起又重新出现了。毛发蓬乱,粗野刚烈。他信口道来的故事就足以使人目瞪口呆。他的船在海上遇难后,他是惟一的幸存者,孤身漂落到一个只有山羊和鹦鹉的荒岛上;据他说,他从吃人的蛮族那里救出这个黑人则是后来的事了。终于,一艘英国双桅杆帆船收留了他们,他重归故里。在这之前,他还靠各种买卖积攒了一小笔资财,这在当时的加勒比海群岛真是举手之劳。
所有的人都为他的归来而庆贺。他娶了一位足以当他女儿的年轻姑娘,此后,从表面上看,正常的生活便好像覆盖了反复无常的命运女神在他昔日生活中所加入的这段令人瞠目、不可思议、充满了繁茂的绿茵和悦耳的鸟鸣的插曲。
是的,从表面上看,因为实际上,年复一年,似乎有某种隐约的基因像霉菌一样从内部侵蚀着鲁宾逊的家庭生活。首先,黑仆人星期五屈服了。他循规蹈矩、安分守己地过了几个月,而后便喝上酒了——开始是偷偷地喝,接着便越来越不拘形迹,吆三喝四地喝起来了。后来,又出了一件事:两个姑娘未婚先孕,被圣灵修女院收留,并几乎是同时生下了两个相貌酷似的混血婴儿。这双重罪孽的祸首岂不是昭然若揭,路人皆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