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海的拐杖是那种手杖似的,冷不丁一看像是一根镀了银的烧火棍。他拄着它,一步一步地往门口挪,我忽然有一种想要一拳打倒他的冲动,近前两步,一楞,把握紧的拳头改成了手掌,搀了他的腋窝一下:“慢走。”
看着李俊海的背影,我无声地笑了起来,这他妈是个什么东西呀,整个一个大螃蟹。
雨下大了,李俊海慢慢消失在淋漓的雨中,我躲到走廊里,放声大笑。
重新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八岁了。站在大院里等待释放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已经很老了,没有以前重获自由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有的只是对前途的茫然与不安。我是被提前释放的,提前了十个月。握别牢友往外走的时候感觉很孤单,没有人送我,因为董启祥、老辛他们已经出去了,连小广也走了一年多了。于队送我走到出监狱的最后一道铁门的时候,跟我握了一下手:“杨远,这次出去可千万别再回来了,你也是奔三十的人了,再进来可什么都耽误了。”我的心里百感交集,竟然有一丝失落,仿佛一颗在空气里跌落到深谷里的石子,感觉很不塌实,我点了点头,背转身去,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大门。身后响起喀啦喀啦的关门声,让我想到了蛇蜕皮的声音。